Chapter 176

    Chapter 176

    临时看守所的建立于次日见报,报道中建设小组的负责人表示本次项目由梅尔宾斯小姐提议,公爵本人亲自批准实行。虽然报道没有披露看守所的位置等细节信息,但帕萨莉很快收到了部分人的感谢信,这些来信还告知他们已经得到了亲友发来的消息,一切安好。

    这下,她松了口气。

    “别高兴得太早,这种事你介入一次,必定就得有第二次、第三次,”汤姆的灵魂凉凉地说,“到时候如果嫌麻烦,可别怪我没有警告你。”

    “我没有‘介入’,只是‘提议’。”帕萨莉立即纠正,同时也提醒自己下次碰到这种事得适可而止——至少不能让媒体知道她的参与。毕竟她做这些并非为博名声,只是出于好心,并且这也关乎自己的利益——要知道,紧张的社会环境可不利于她的安稳生活、创造发明和业务发展。

    “你这就是‘介入’。而且因为我给了你‘特权’,才有了这样的结果。”它指出,“不然,你议案的最终归宿只能是垃圾桶。我以前就说过,没有权力托举的理想主义只能是白日梦。”

    “得了吧。这根本就你的疏忽,你自己也承认,你‘犯了错误’。”帕萨莉不甘示弱地说,“而我只是给你提了建议。我想过不了多久,也会有其他人给出类似议案的。”

    “容我好心提醒你,帕萨莉,那只是因为我允许……”它脱口而出,随即又马上闭了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帕萨莉挑了挑眉毛作为回应,有些不太高兴——它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允许,所以她才能指出“他的错误”并让他采取行动弥补?这种说法未免太自大了。

    要知道,他本人当时并没表现出这种意思——相反,他爽快地承认了自己考虑不周,没有追究她从哪里知道很多人被送进阿兹卡班,更没有因为她的举动而不高兴。他表现得比她以为的宽容大度得多,哪怕以旁观者的视角审视当初,都不得不承认,他那时很有一位真正优秀领导人的风范。

    然而,他的灵魂和本人产生分歧总令人十分在意——加上前天阻止她前往魔法部那次,这已经是短短三天内的第二次了。她有种感觉,汤姆的灵魂不会在这些重要的事情上对她说谎。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抗拒怀疑他本人。她不愿相信他的这种大度实际上在隐瞒什么——对她而言,他已经是跟妈妈同样重要的人,他们都快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他们要订婚了。在这种时候心生怀疑,就像临门一脚马上要抵达终点,却节外生枝,只会让他们之间出现嫌隙。何况,他接受了她的建议,弥补了自己疏漏的地方,以高效的方式让临时看守所落地,让所有被暂时丢到阿兹卡班的人脱离了苦海。

    这次事件中,可以说他们配合的结果得到了人们一致好评——除了各大报纸对相关事件的报道外,涉事当事人,她周围的亲朋好友都表达了赞扬——妈妈,阿尔法德,一直关注国内诅咒进展的米莉安,还有赛迪莫斯。

    由于妈妈清楚汤姆的真实身份,在看到报道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她之前肯定为此十分烦恼,因此马上就送来传讯表达了自己的支持和关心:“这次你们配合得真好,亲爱的。汤姆看上去也的确是一位好领导,乐于接受别人的正确建议。

    本来,我还在担心他的手腕是不是有些过于严厉,毕竟我听说好多人都被当局抓住隔离起来了,无法跟亲朋好友保持联系……亲爱的,看到报道,我就想,你肯定为这件事心烦了很久吧……你们是那样亲近,而指出近亲之人的错处,有时候非常困难。没能在你身边同你一道分担这些,我真懊恼又自豪——你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一定是怕我担心,但我是你的妈妈呀,哪怕帮不上忙,也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听你诉说苦恼。

    不过,你跟汤姆还是把这件事处理得很好,说明你们现在已经具备了解决分歧的能力,我很为你们感到骄傲——尤其是你,亲爱的,因为我相信你们之间的交流得益于你的主导,我的宝贝。你做出了一个勇敢且正确的选择,当然,汤姆也展现出了一位领袖的大度和专业性……”

    紧接着,米莉安的信也送到了——鉴于英国目前暂时关闭了国门,信件没法及时传达,因此这封信其实写于将近一个月前。信中,她说了另一件事——据她在埃及魔法部的合作伙伴透露,英国在最近的一次国际巫师联合会闭门会议上分享了一些关于传染性诅咒的调查结果。

    “我的那位合伙人说,传染源头来自欧洲几个魔法研究所。但最诡异的地方在于,这几处研究所地址实际所有人却是麻瓜政府的领导人——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如果麻瓜真联合某些巫师意图削减巫师界人口,那得多令人不寒而栗呀!

    所以,现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各国代表已经吵成一团了。以法德为首的几个国家认为英国的调查结果不可靠,指责英国在故意抹黑,但它们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反驳。不论如何,假如事实真如英国魔法部调查结果显示的那样,其他不说,近期这些欧洲国家和英国之间的往来是没法复原了。

    不过,埃及之类的中立国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跟英国的正常来往了。我应该能在你生日前赶回去。而且我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我需要你的建议,亲爱的。

    爱你的,

    莉莉安

    PS:希望你、梅尔宾斯夫人、汤姆还有阿尔法德保护好自己,希望你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困难。你要清楚,不论如何,我都愿意帮忙。”

    这是继看守所建成后的又一条好消息。帕萨莉把信看了又看,对于英国魔法部在国际巫师联合会上的举动感到安心——看来在过去的一两个月里,除了对传染性诅咒的控制手段有些过激外,汤姆还是做了一些有利于社会的好事的,至少他从各个方面都在努力控制这场肆虐欧洲的疫情。接着,她开始满心期待米莉安尽快回到英国——她们好久没见了,她也要亲口告诉她,她跟汤姆就要订婚了,与此同时,也迫不及待想知道对方神神秘秘不肯在信里说的“需要她意见”的事情是什么。

    跟这封信几乎同时送达的是阿尔法德通过通讯装置传来的加密讯息。他也对这看守所的落赞扬不已,但紧接着给出了令人不太舒服的提醒:“我还是认为你以后该更小心谨慎一些——当局在这种非常时期的手段远非温和。虽然目前这只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措施,可谁也说不准接下来会怎样。现在英国魔法部已经变天了,因此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你要更小心一些,以免惹麻烦——不要忘记梅尔宾斯夫人,她只有你。还有A&P,我们都不能离开你。假如你需要跟人商量这些事,一定要记得找我,我有内部消息。”

    帕萨莉看着这些加密信息,心情沉重起来——作为魔法部参与经济决策制定人士之一,他对目前汤姆治下的魔法部想必更加了解。听他的口吻,汤姆的手段确实跟妈妈所说的“过于严厉”相去不远,这样一来,想必会引起不少人的不满。何况这次他下令把感染者和政治对手一并丢进阿兹卡班,确实是做错了。她害怕这一失误会为他带来潜在隐患。

    “噢,这件事你办得太漂亮了,萨莉,不愧是我的学生、卡丽的女儿。”赛迪莫斯是除了妈妈外,唯一对她参与这件事表示完全肯定的人——哪怕她并不清楚汤姆的身份。

    自从帕萨莉掌握了阿尼玛格斯后,她的态度就更加亲近了,几乎把她当成了某个非常喜爱的侄女——陪她练习决斗,教她很多稀奇古怪的逃脱魔法,为她的产品开发提供想法和意见,甚至帮她做了一些测试。

    可以说,在近几个月汤姆本人几乎不着家且妈妈不得不跟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赛迪莫斯很大程度上成为了她生活中最亲近的人。

    如此一来,帕萨莉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妈妈把她当成好朋友并当年愿意跟她从家里跑出来——聪明、机警、有趣、善良、热心和勇敢不羁在赛迪莫斯身上融合得再自然和谐不过。就连一些缺乏耐心、固执己见、嘴不饶人之类的缺点都没法掩盖她身上的闪光点——她简直是某个经典冒险故事里的完美主角,或许会因为善心陷入麻烦,可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并在此过程中交上很多有意思、也能帮得上忙的朋友。

    更重要的是,她和妈妈都曾救对方于水火之中——

    “哦,实话跟你说吧,没有卡丽,就没有今天的我。要不是她,我不仅没法顺利从霍格沃茨毕业,没法学到这么多有用的东西,更没法过上现在这样自由舒心的日子。”终于有一天晚上闲聊时,说起这事,赛迪莫斯微微一笑,露出庆幸的表情,在帕萨莉好奇又渴望的注视下,有点不自在地把当初跟妈妈的故事说了出来,让她从另一个角度了解到妈妈当年的经历——

    “我一直以来跟别人不太一样,从小就无法进行正常学习,或者准确来说,是学习如何阅读——怎么说呢,文字和标点在我看来是一堆扭曲且堆叠在一起的东西,完全没法辨认。因为这个,刚进霍格沃茨的第一年,除了飞行课,我全科都是P。

    要不是遇到了卡丽,我恐怕在毕业前就会被家里带回去,被迫嫁给哪个饭桶。

    但我们并非一开始就是好朋友——我是说,我们两家也算世交,所以从小就认识,只是一直以来没有过什么交集。印象中,她总是捧着书,有模有样地挥舞着玩具魔杖,吸引了好些喜欢装模作样、实际上对学习一窍不通的同龄人。而我,从小厌恶读书,更烦摆架子,自然跟卡丽和她周围的人没什么话可讲。

    然而,话说回来,第一学期从学校回家的火车上,我们还是成为了朋友。刚才我说了,我的学业一塌糊涂——除了一些从家庭教育、课堂实践中学的普通咒语和跟男孩学的小恶咒外,什么也不会。作业更是一塌糊涂——因为无法阅读,我在书写方面自然也很费劲,让家人伤透了脑筋也没法子。而这在斯莱特林意味着什么,我想你能想象得出。因此当时没人愿意跟我成为朋友——回家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坐在了靠近车尾的包厢。

    碰巧卡丽似乎被好几个缠着她的朋友烦到不行,也躲到了这里。我记得,进来前,她先礼貌地询问我是否介意跟别人分享包厢,在我说了‘请便’后,就安静地坐下开始如饥似渴地看起书来。

    不得不说,她是我见过的看书最快、也最游刃有余的人——好像生下来就擅长干这个,最重要的是,她看上去从中找到了巨大的乐趣,从打开那本大部头书之后,唇边的笑意就没有消下去过。跟传闻中的一样,十足一个拉文克劳中的拉文克劳。

    我很羡慕,可当时更多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这是梅林故意安排了一个擅长看书的人跟我坐在一起,嘲笑我。于是我就故意打扰她,问她在看什么。她告诉了我书名和内容,我还记得那是一本关于咒语起源的书。作为一名合格的斯莱特林,我一下子就发觉,不仅可以利用这件事弄明白很多关于咒语来源的事——这些正是上学期变形术、魔咒课的重点之一——还能让眼前这个书呆子拉文克劳暂时看不成书……”

    听到这里,帕萨莉忍不住笑了起来,赛迪莫斯也笑了:“别笑,我当时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事情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这个拉文克劳兴致勃勃地把咒语原理和来源告诉了我,甚至拿出羊皮纸开始画起草图来。等到站时,她就把我当成了朋友,许诺会给我写信——看上去跟一贯淡漠的模样判若两人,我想她一定以为自己遇到了知音——一个愿意聆听她说话的人。

    但那个暑假作为她那布满密密麻麻字迹长信的回应,我只画了一些画、寄了几张照片给她。那些堆叠在一起的文字看得我头疼。

    卡丽很聪明,进入新学期后没多久就看出了我的问题。她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刨根问底,而是很自然地就开始帮助我学习了,比如抽时间给我朗读她做的笔记。好在我的脑瓜不赖,反应还算快,功课很快就追上来了。在学校的第一学年结束后,她说想给我做一个能自动朗读文字的装置,这样我就能自己学习了。

    可仅过了一年,也就是三年级刚开始没多久,她就被确诊出了那个该死的病,不仅失去了自由,这件事也诶搁置了。”

    “然后呢?”帕萨莉听得入了迷。毕竟妈妈对过去校园生活的回忆更多是快乐但笼统的概括夹杂一些零星的小事。她从未给出过如此连贯、且有叙述性的大事。妈妈口中的校园生活只集中于喜欢某类咒语,对某类魔法曾非常感兴趣,或者赛迪开的玩笑,赛迪跟谁出去约会,如何跟对方大吵一架之类的琐事。

    “我们都变得非常消沉。”赛迪莫斯的语气沉重了下来,“想必这个部分你多少清楚一点——卡丽被你古板的外祖父母关起来了。而我也又回到了被堆叠扭曲文字包围的日子。”

    “好在我们都不是那种被动等待命运安排的人,”赛迪莫斯拍了下自己的腿,语调一下子又开朗起来,整张脸也重又迸发活力:“我花光了几乎所有的零花钱买了双面镜,在放假的时候去拜访了艾弗里家,把它带给了卡丽。就这样,我们恢复了通讯。”

    “让我猜猜,是不是妈妈指挥,你来实践各种魔法?”帕萨莉等不及地插嘴。

    赛迪莫斯大大地点头,“我们在快要毕业的时候,已经掌握了很多有用的魔法,而且在卡丽的指导下,我做出了文字朗读装置。说到这个,我真的很想再说一遍——哪怕这是废话——你在这方面真的很像她,一样的聪明,擅长阅读、思考和发明。”

    帕萨莉高兴又与有荣焉地笑了。

    赛迪莫斯热切地从领子里拎出一个细金链子拴着的小巧金属制品,看模样像一只口哨,“你看,她哪怕写一篇关于这个小东西的论文,都能引起一些反响。我注意到你们商店都没有这样的装置。怎么样,想见识一下吗?”

    帕萨莉盯着它,渴望地猛点头。

    赛迪莫斯兴致高昂从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摊开,把金属挂坠末端对准一行行文字,下一秒,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平静悦耳,娓娓念出这些文字——这是妈妈的声音,只不过听上去年轻一些。合上这本书,她又随便换了另外一本,读出来的内容依旧准确无误,一字不差。

    “很棒,对不对?没有卡丽,这东西不可能在我手上问世。它对我而言是最伟大的发明。”赛迪莫斯满意地看着帕萨莉因感兴趣而闪闪发亮的眼睛。

    “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病,她一定能跟你一样,发明出很多有趣又实用的东西。”赛迪莫斯把装置塞回到衣服里,继而露出惋惜和否定的神态,“她实在不该浪费自己的才华。否则她怎么着也能成为一个魔法装置大师之类的,要不就是学者。这也是我回到英国的目的之一,我认为卡丽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学者,完全可以给我们的杂志当撰稿人。她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适人选——博学,谦逊,远离政治,社交圈简单,还有大把时间阅读、研究和写作。但她坚持说自己现在没法使用魔法,所有的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帕萨莉呆住了,被深深的愧疚击中——她从来没有为妈妈考虑过这些。一直以来,妈妈在她看来就是一座神奇、温暖、坚实但同时也需要保护的堡垒和港湾,却从未想过她也跟她一样,是可以实现一些除“母亲”之外的个人价值的。她想起在曾经那些纯血家族出身的同学家长都认识妈妈,一向高傲的布莱克夫人都高看妈妈一眼,想必当年妈妈一定也怀揣过诸如“成为伟大女巫”的远大梦想。只是一场病夺走了她的一切。

    然而,作为妈妈最亲近的人,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妈妈该有多不甘心呀。帕萨莉咬住了嘴唇,心里憋得喘不过气来,眼前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其实她也未必非得为我们供稿,我想很多有名杂志也不会拒绝她的投稿。”赛迪莫斯被她的眼泪弄得有些不自在,清了一下嗓子,移开了视线:“而且我觉得她内心底还是很渴望证明自己的——毕竟她曾经那么痴迷于魔法学习,在这方面又天赋很高。”

    “你不用觉得内疚,因为感到愧疚的不止你一个——我也一样。我能帮的忙也很有限——你或许已经看出来了,我总是忍不住介入一些别人的事情,想逞英雄,结果惹来一身麻烦,陷入自顾不暇的境地。”说到这里,赛迪莫斯无奈地挥了下手,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视线继而定在了那里,眼角的皱纹也明显了很多,“很大程度上,你们的遭遇也跟我脱不了干系。如果我当时能一直待在你们身边……”

    “你别这么说,赛迪,”帕萨莉赶忙擦了擦眼睛说,“如果不是你,我跟妈妈可能都见不上面了呢。”

    “但也差点让你死在麻瓜轰炸里。”她低头扫了她一眼,扬了扬额头,哪里立刻出现了几道抬头纹,接着,她像是发愁似的揉了揉眉心,

    “可我也得以跟妈妈恢复了联系……”帕萨莉立刻宽慰地说。

    “魔法部发现了你在爆炸中遗失的箱子,根据里面的出生证明找到了你的外祖父母,是吧?卡丽都跟我说了。之后他们资助了你好几年,是吗?直到几年前老艾弗里先生因为意外去世。”赛迪莫斯叹了口气,把手从眉心上拿下来,却显得无精打采,好像斗败了的公鸡,“的确,除了太过保守和专制外,他们其实很爱卡丽。而且说实话,他们对我也很不错。我记得好几次妈妈和爸爸因为我跟人打架、惹麻烦而停掉我的零用钱时,艾弗里先生和艾弗里夫人都为我说过好话来着。”说着,她再度望向头顶上方的吊灯。

    这回,帕萨莉发现她的眼圈和鼻头都有点红,很快也感到一阵阵难过和后悔——经赛迪莫斯这么一说,她忽然也意识到,哪怕之后不愿往来,当初至少该对艾弗里夫妇态度更尊重一些。因为平心而论,除了私底下对她的非纯血身份有所不满、言辞过激外,他们其实对她很不错,比如,无微不至地照顾妈妈,让她大部分时候能安心在学校读书;节假日,派小精灵接她跟妈妈见面并度过部分假期;他们总是给她寄东西和寄钱;没有公开否认她跟艾弗里这个姓氏之间的关系,让她免遭歧视并在之后为做生意打下了人脉基础;他们还为她考虑并安排过终身大事,哪怕方式让人不那么舒服。

    而今,艾弗里先生已经过世许久,艾弗里夫人变得深居简出,想必很孤单。她甚至没想到要为妈妈和艾弗里夫人重新搭建联系的渠道——哪怕因为妈妈以往的过失和她的缘故,她们之间有隔阂,也不可否认,艾弗里夫人很爱妈妈,而妈妈也很爱她。在心底里,她们依旧有彼此。想到这里,帕萨莉忍不住热泪盈眶,心里越发难受——她怎么能如此粗心?即便不愿意跟现任艾弗里家主有任何往来,可艾弗里夫人并没有任何对不起她和妈妈的地方。

    “嗳,怎么就变得这么伤感起来了,”赛迪莫斯很快反应过来,吸了一下鼻子,转回了目光,“好啦,扯远了,你们现在很幸福,这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如果卡丽能再找点什么事做,发挥一下自己的才能就更好了,我只是想感慨这个。来吧,让我再看看你的阿尼玛格斯最近有没有变得生疏了?”

    听到阿尼玛格斯,帕萨莉暂时忘记了愧疚和难受,有些紧张起来——任谁在这时候被要求检查作业,都会有这种感觉,哪怕一个早已成年的女巫。

    她赶忙整理了一下仪容,才从口袋里拿出魔杖,郑重地轻轻一挥,接着感到自己的身体迅速缩小,同时也变得非常轻盈,直至最后双脚缩短变成一对鸟爪,双臂变成一对翅膀,身上的衣服化为羽毛。她在室内飞速扑棱着翅膀,稍显笨拙和费力地在室内以不规则的路径飞行。

    “很好,很好,比之前又熟练多了,”赛迪莫斯边用视线追随她的身影边大声说,“你得习惯飞行,毕竟你的阿尼玛格斯是鸟。”

    帕萨莉飞了一会,重新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有些气喘吁吁地承认,“虽然身体很轻,但我还是掌握不好方向,也不太习惯煽动翅膀的频率。”

    “那再正常不过了,要知道,我刚成功的时候,也练习了很久才学会像一只真正的渡鸦一样翱翔、起飞和降落。”赛迪莫斯安慰,“何况你的阿尼玛格斯还是知更鸟,是品种更小巧的一种,对身体灵敏度的把控要求会更高。等你熟悉知更鸟的身体后,就能学着如何隐蔽了,毕竟蓝色的知更鸟比普通的更加显眼,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帕萨莉点点头,也为此感到有些不安,因为想起来以前在慈善院的时候,小孩对捕捉虫子和小型鸟类都很感兴趣,很多人还是这方面的好手。她可不想未来某个时候被哪个小孩逮住关进笼子里,哪怕一般人根本没法关住一名巫师。

    “放心,只要隐蔽做到位,没有人能发现或者抓住你。我会继续帮助你一起训练的。”赛迪莫斯安慰。

    “我真的不用去魔法部注册一下自己的阿尼玛格斯吗?”帕萨莉想了想,不放心地又问。

    “哦,哪怕问我一千次,我的回答还是不要。”赛迪莫斯毫不留情地说,“看看现在英国魔法部无情冷酷的做派——当然之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愚蠢又低效——如果不提前做一点防范措施,谁知道未来他们会做出什么举动呢!现在只是因为感染性诅咒就胡乱把人抓到阿兹卡班,以后会怎样都不好说……”说到后来,她的口吻愤慨起来。

    帕萨莉心虚地闭嘴了。

    “真不知道这个‘黑暗公爵’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就连魔法部内那群原本只会指手画脚的人这次就跟集体哑了似的……还有大部分诅咒感染者都是年老体弱者、罪犯和某些身居高位的家伙,也真的很可疑,没法不让人怀疑这里头参杂了政治阴谋……”好在赛迪莫斯只顾着发表看法,没有注意到她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表情,边说边挥动魔杖,收拾起居室,接着往楼上走去,准备洗澡睡觉。

    【哦,看来她去过魔法部了】听到这里,汤姆的灵魂突然说,让帕萨莉的心大大地一跳,接着又回答了她的疑惑:【魔法部中低级员工都签了保密协议,没人能违反条把内部消息传出去——包括管理方面的消息,而高层们,我可以告诉你,包括你最好的朋友布莱克,都投票通过了加强内部管理的决议,为了自身利益,也没有人会多嘴】

    帕萨莉依旧没说话,心里却越发不安起来——假如赛迪莫斯潜入过魔法部探查情况,这是否就印证了她早前的猜测:赛迪莫斯这次回到英国恐怕并不仅是为所工作的的出版社寻找作家?她很可能在从事一些更危险、也更隐秘的工作,比如挖掘关于传染性诅咒的新闻——毕竟早前诅咒在欧洲已经蔓延了相当一段时间了,各国政府焦头烂额,但没人能找到诅咒传播方式以及解决方法。

    如果这是真的,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为赛迪莫斯和汤姆各捏一把汗——对于赛迪莫斯而言,介入此类调查只会招致当局的报复,毕竟汤姆不会允许有人动摇他的政权;而从汤姆的角度来看,假如被人发现他利用诅咒发动政变,消息又传到公众耳朵里,他和他的政权都会名声扫地。

    【不要紧,不用担心。即便赛迪莫斯真在调查这些东西,也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何况我们现在已经快要找到诅咒的解除方法了,很快会把它分享给其他国家。届时,人们的注意力都会放在调查结果、应对诅咒的方法以及英国和欧洲恢复正常来往上。所有人都会对我们的工作感激不尽,没人会再去关注所谓的‘政变’。而且就像你以前说的,人们根本就不在意领导人是谁,只关心谁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汤姆的灵魂立刻安慰,帕萨莉能感觉到它胸有成竹,【因此,你不用为这些操心。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确定到你生日前,就停止约会政令,到年底,就能降低6%的单身税】

    “可如果赛迪莫斯真在调查传染性诅咒的过程中抖漏你利用诅咒清理魔法部领导层的事,你会怎么做?”她又问,没有被它的话说服或转移注意力。这没法不让人胆战心惊——赛迪莫斯是妈妈最好的朋友,还对她有莫大的恩情,而汤姆是她生命里跟妈妈同等重要的人,如果这两个人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她不敢想象她和妈妈该怎么办。

    【首先,让我们祈祷她不要做出这种蠢事】汤姆的灵魂立刻阴沉僵硬地说,显然读到了她的恐惧,接着沉默了很久后,才忍耐愤怒般地吸了口气补充,【其次,没人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别忘了她现在可不是英国公民。】

    “可如果事情真演变成棘手的局面呢?我是说,假设她的报道让不少人信服,导致相当一部人对魔法部公正性产生疑虑,你会怎么做呢?”帕萨莉感觉身体已经因为紧张和焦虑失去了知觉,却依旧强迫自己冷静地追问——这件事对她和妈妈而言都至关重要,她必须至少从汤姆这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沉默。许久的沉默。

    【你想要我怎么做呢,帕萨莉?】过了很久,汤姆的灵魂轻声问,但气息急促了起来,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顿时,好像有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胸口上的同时,她还得小心顾好手里捧着的易碎物,以免失手打翻在地——哪怕在心里产生的想法并不具备生理反应,此刻她却觉得的自己的回复似乎在颤抖——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感到自己被一根绳子拴住脖子,拎着吊在了空中,无言的每一秒流逝都会带走她的一点生命力。

    它会怎么选择呢?如果它放弃了她,她又该怎么做呢?

    每一个这样的问题冒上来,似乎都在跟汤姆灵魂的默然一道,勒紧了她脖子上的绳套。就在她的思绪即将不由自主地滑到“届时她该选择维护赛迪莫斯还是为了汤姆对此视而不见”之际,汤姆的灵魂开口截住一切——

    【我可以网开一面。但也只能给她一次机会】它咬牙切齿地低声说。

    帕萨莉感到空气好像一下子涌进了肺里,大口呼吸了好几下。

    汤姆的灵魂没再说话,但阴郁、愤怒和失望的情绪弥漫了她的整个胸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帕萨莉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赛迪莫斯,生怕她到处乱跑,私底下做不利于当局的调查。赛迪莫斯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因为她缠住她的理由都非常充分且足够让她产生兴趣——改良逃脱魔法并研究新的逃跑装置。

    然而,帕萨莉心里某个部分无法自控地在谴责自己:假如赛迪莫斯真为追寻真相而来,碰巧在这个过程中披露一些英国当局的真实情况,那么公众有权利知道一切,因为魔法部的收入来源于他们。而她现在的做法很可能就是在阻挠人们行使这一知情权。这对一些政治清洗中受害的无辜者(肯定有这样的人)尤其不公平。

    更何况,这让她想到了当初在学校时因为他们的疏忽,桃金娘意外死亡,海格遭到冤枉。时隔这么多年,她似乎又要在类似的事件里重蹈覆辙。

    【行行好,并非所有事情都非黑即白,理想主义者】每当她心里冒出这样的声音,汤姆的灵魂就会立即冷冷地反驳,【如果所有的事都能判断出完全的公正,这世界早就变成了乌托邦,我们也就不会沦落到当初那样的境地。况且,你现在还不能确定赛迪莫斯在调查有关传染性诅咒且有所发现】

    它还在生她的气——除了这种时候,其他时间不再像以往那样频繁跟她搭话。

    但帕萨莉顾不上计较这个,而是点点头,强迫自己往好的方面想——至少现在传染性诅咒没有对英国巫师界的经济发展和大部分人的生活造成影响——鉴于A&P的订单量没有减少,其他店铺的同行们通讯交流时也没人表示生意难做;偶尔出门,看到街上的零星的普通人表情也并不紧张;而且,赛迪莫斯也一直以来都跟她待在一起,哪都没去。

    很快,正如汤姆的灵魂所说,刚刚进入九月,在英国的号召下,新一届国际巫师联合会在伦敦召开,会上英国魔法部宣布已经研究出初步控制传染性诅咒的方法并愿意分享给其他受害国。

    然而,关于诅咒源头的调查却一直没有定论——或者说,英国魔法部在此次会议上没有公布米莉安信里提及的结果。公众对此依旧一无所知。

    不过,与此同时,从各家非正规报纸传出了好些说法,其中最广为传播的是一切都始于一群欧洲的疯狂学究们。据说这些人在麻瓜建筑里偷偷搭建了研究实验室,做危险的诅咒实验,结果其中一名成员不幸中招,于是很快诅咒就从这个人开始迅速扩散,直至事态演变到如今的地步。

    “我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赛迪莫斯抖着一家非官方报纸严肃地指出,此时是国际巫师联合会召开的第三天,汤姆依旧缺席了早餐,“如果这只是一些个体行为导致的,官方很容易就能发现源头——简单的统计法就能发现问题。”

    “但欧洲各国政府没通过这种方法证实这一点,对吗?”帕萨莉补充——最近赛迪莫斯除了在早餐桌上收到猫头鹰送来的最新报纸后大谈特谈时局外,白天几乎没有过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的时候,让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揣测出现了错误——赛迪莫斯回到英国可能真的只是为了出版社的工作和处理以前一些跟魔法部之间的问题。

    很可能一切都是她在杞人忧天。

    “好吧,但他们最初根本没采取过任何行动。事实上,他们对此事毫无头绪,”赛迪莫斯叹了口气说,“半年多前我还在欧洲时,目睹了这场感染。它是一瞬间爆发出来的。起初,各国魔法部领导都没当回事,等感染人数已经超过了当地医院能接待的最高上限后,他们才开始着急。可即便如此,这些官员也只会下令发传单,劝感染者自行去医院或在家隔离。上涨的感染病患和快要瘫痪的医院让他们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人手和精力去调查传染源。”

    帕萨莉明白了——在这件事上,欧洲各国其实根本没有反驳英国魔法部调查结果的底气,因为它们既没能妥善应对突如其来的感染性诅咒,也没能找出解决办法,对传染源更是毫无头绪。

    “可我仍然觉得这里头恐怕有阴谋。”最终,赛迪莫斯一如往常地总结。

    帕萨莉又给她倒了一些牛奶,什么也没说——不论如何,她都希望她别去参与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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